4艳照
走廊上人声嘈杂，一个又一个中学生与夏雪擦肩而过，蓦地，一把手搭在她的肩膀上。
她下意识地回头——啊，是那双平静得像一潭湖水一样的眸子！
她轻轻扬起嘴角，还是掩饰不了浓烈的颓丧。
沂源的心悸动一下，他看得出那是多勉强的笑容，他温柔地说，“一起走。”
“我的班就在前面罢了。”夏雪婉拒了。
“那……面包店见。”沂源潇洒地说。
“嗯。”夏雪转身，低着头，看着自己的鞋子，往前走。
她不知道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她的背影。
甫踏进班里，一双白色包鞋蛮横无理地阻挡夏雪的去路，“喂，还有脸来这一班啊？”霸气十足的女音传入耳际，四周仿佛时间停止了一样，所有人的动作都停滞在一句话当中。
夏雪缓缓抬头，格子相间的校裙已经到大腿了，接着，白色的衬衫在没有深褐色领带的衬托下显得威风凛凛，鬼魅的身材若隐若现，还有，那张瘦弱的脸，浓浓的眼影罩着神秘与妖媚的眼眸，唇妖娆地掀动，“不想走？要我赶吗？”
夏雪不理会她，侧了侧身，想要穿过那窄窄的缝隙，没想到她竟然伸直了手臂，把门挡着了。
夏雪看着她黝黑的手臂，愣了几秒，极力地翻了一个白眼，“你到底有完没完？我不想在这里跟你磨蹭！”
“你还搞不清楚状况，是谁有完没完？我才不想跟你这种……啧啧……肮脏的人有什么牵扯吧？”妮妮那微微黝黑的脸庞盛满调戏的笑容。
“你什么意思？”夏雪觉得是有蹊跷，不好的预感深深笼罩她。
妮妮双手抱臂，挑衅的笑容凝聚在嘴角，打量她，“怎么？敢跟男人厮混，就不敢承认了吗？”
“……你又有什么证据？”夏雪按奈心里的震惊与恐惧，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，可是惧意正无声无息地侵蚀她的心。
“证据？”妮妮勾起嘴角，细细重复这两个字，鼻子轻轻地呼出一丝轻蔑的气息，随即，她向侧边摊出手掌。夏雪这才发现她的身后跟随了不少小跟班，还有课室里数十双蓄势待发的眼睛。
“要证据是吗？多的是！”妮妮抓着一叠照片，眼眸闪过一片低讽，嘴巴丝毫不肯放过夏雪，“要看吗？”她摇晃着手中的照片，里头夏雪看到了自己狼狈的身影！
夏雪的脸色陡变，警戒地向后退了几步，一幕幕零星的碎片闪过她的脑海……她的嘴巴被紧紧捂住的画面，只觉得自己被往后拖，快要无法呼吸了！……微弱的灯光照在那狰狞的脸，还有猥亵的笑容……她的那个心似乎要跳出来了！……她感觉得到那恶心的手在她的大腿上慢慢地往上移！……在那阴森的巷子里，她踉踉跄跄地一直跑一直跑……“女人，会害怕了吧？”……“你要干什么？放手！”……“嘶——！”……
夏雪心神恍惚，忍不住伸手盖着耳朵，她不想听，那个令人绝望的声音……
“还有一百多张跟这些一模一样的照片已经在学校流传了，你倒是不要紧，但是我们E班的面子要往哪儿摆啊？你最好现在就离开这里，否则我们也会想办法阻止你进来！两个你自己选。”妮妮把照片狠狠往夏雪的脸上砸，照片似雪花一样纷飞，摇摇晃晃飘落到地面。
夏雪呆呆地望着地上的照片，她大半雪白的肌肤充斥照片的画面，那个陌生男子压在她身上，呈现一个极暧昧的动作。她的胸口被侮辱感盘踞，堵得闷啊。全校的人都会笑她，笑她是个肮脏的女人，但是事实不是这样，要她怎样接受这种无中生有的侮辱，又要她怎样说出自己是被人家……蹂躏的！
“叫你走啊，没听见啊？”妮妮排斥性地用力推夏雪的左肩旁，挂在她肩旁上的书包顺着手臂滑下，所有人都看得瞠目结舌。
“你……！”妮妮慢慢向她逼近，就是要逼得她走投无路。
“够了！”沂源将夏雪拉到他背后，气势蓬勃地与妮妮对望，“照片曝光，连你都没有办法接受的，你有没有想过她又能承受得了吗？”
妮妮呆滞的表情，连她自己都没发现，她眸子里闪烁着不知名的情愫，她眼里只是倒影着他平静温熙的眼睛，还有那深邃的五官，一直吸引她的目光无法自拔。
不是这样的，不要再说了，不要，咏浩呢？谁都能够看不起我，但是我只想留给他最好的印象，他会不会看到这些照片呢？他现在在课室的某个角落吗？…… 夏雪心里想。
“哒、哒、哒。”
鞋子井井有序的声音由远至近，众人的呼吸随着声音慢慢变轻，大家屏息看着他。
鸦雀无声，气氛僵硬，佑澈驻步在妮妮和沂源、夏雪之间。
佑澈嘟哝，“厚脸皮。” 他不经意地略过夏雪，他没有表情，毫无变化的五官，依然那么娴静温雅。
妮妮慌忙地收起眼神，看着佑澈，先是一愣，而后恢复常态。
沂源神情淡定地看着佑澈绕过他身边，一股淡淡的古龙水香飘来，他眼底平静的碧波暗涌起来。佑澈霍地转过头，俩人四目交投，气流因为他们的眼神接触而凝结起来。
夏雪倒是听到了，心底莫名地燃烧起来，她连一刻也不想看到他！她蹲下身，把书包被在左肩上，慌促地捡起地上那些惨不忍睹的照片，风风火火地逃离现场。
沂源尾随夏雪，他握着她的手腕，焦灼地看着她，“……雪！”
夏雪侧着身，盯着地下，声音轻得不能再轻，“……我想一个人静一静。”语毕，她抽开手，留下沂源停在半空中的失落的手，只身离去。
我也不想一直拒绝你的好意，可是我……也没有资格接受你吧……我……没资格……或许以前能……但是现在……
想着想着，夏雪眼前抹上一层雾似的，她的视线被泪水模糊了，鼻子涌上强烈的酸涩，她咬着下唇，忍住。
你不能哭哇，夏雪，要忍住，没有人会同情你的，忍住，不要让他们看到你的眼泪，不要给他们机会嘲笑你，你，不能让阿麽失望啊，不能哭！
夏雪越跑越快，直到跑出校外，她才发觉腿已经酸了，她只听见自己猛烈跳动的心脏声，喘着粗气。
“噼里啪啦……”
有人在焚烧垃圾，火焰节节攀升，有时，风拂过，吹散了零星的火花，夏雪徐徐走近它，热哄哄的，它越烧越猛烈，就像是激情亢奋的恋人。
她凝视着火焰发愣，团团火苗仿佛浮现出她和佑澈相拥相吻的身影。如果打从一开始，她不对那封信产生好奇心的话，或许，她就不会与他纠缠不清了。
她摊开手掌，照片已经被她手心的汗沾湿，被她手掌的力度挤得皱巴巴。她深深地注视着照片，每张照片，无论是角度、方向、时间，对方都精准地掌握。显然地，一切都在对方精心的策划下，而她，就是案板上的肉——随人割。
“没有什么事是我做不出来的！快说，那个女人究竟躲到哪里去了？！”
这个人，除了他，还有谁？
夏雪把照片扔进火焰里，熊熊烈火倒映了她那双幽怨的眼。
鞋子声慢慢向她靠近，她抬头与他对视，他眼里依然只有冷酷无情。
没有评论:
发表评论